正文 第二章 古村

正文 第二章 古村 (第1/2页)

自入队以来，我继续保持着野外钓鱼的爱好。虽然知道这是一项不太安全的运动，但它能让我驱除焦躁，在不太寻常的日子里，垂钓无疑是平衡心态的最佳方式。
　　
　　路亚钓鱼，最吸引我的就是不用一整天坐在固定的地方。过程中需要一直走，不断地主动搜寻鱼可能的位置。与传统垂钓最大的差别在于，路亚钓鱼不只是利用鱼的视觉和嗅觉，更重要的是引诱鱼的侧线。这是鱼能感受到水的压力振动变化的神经系统，当诱饵落入水中时产生振动，鱼就会感知到，并且会主动攻击诱饵。这个爱好促使我跑遍了附近的大小山川、丘陵小溪以及偏远水库，它们的布局在我头脑里逐渐印记为熟悉而清晰的图像。
　　
　　天堂山，位于县城的西南方，虽无奇特之处，但它的名字还是颇具气势。相传大禹治水路过古蜀，曾选此山登高祭天，故得名“天堂”。更有两宋时期设置的宗教法庭“和尚衙门”，只听得这四个字所传递的神秘性，也足以控古记幽。“山不在高，有仙则名。水不在深，有龙则灵”，久而久之天堂山也成为当地的八大景观之一。
　　
　　古有愚公移山，今有开山修路。本来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情的路政工程，被当地村民讹传开山修路是破坏风水，山神会降罪怒罚古村。工程还未进展到一半，某个倒霉的货车司机途经此地时，居然连人带车翻到崖底，被谷底的急流冲走，据说车上还有司机年幼的儿子也一起不幸遇难，至今尸骨未现。当人们茶余饭后所描绘的想象中事，同真实的事情离奇巧合时，总是让人不由暗自吃惊。我被派到“天堂村”调查此事。
　　
　　秋天，阴郁肃杀的日子，伸手可及的乌云低压压地笼罩着整个山头。我搭乘公交车颠簸上山，几乎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，爬过数不清的曲折山路。暮色渐渐降临，深沉苍老的古村终于到了。说不上是怎么回事，走在这条泥泞的小路上，心里顿时添上一阵堵，压得有些气喘。往常即使见到荒山野岭，满目萧瑟的地方，也会有几分诗情画意，可如今说什么也提不起精神。从低处往上望去，两旁的木板房都关门闭户，偶尔从木板缝里透出的丝丝光亮，都像是杀手的眼神，迷离不清。桥头的黄桷树上，只剩下几片稀稀拉拉的，枯萎的叶子挂在横七竖八的枝头，这份苍凉，无法以简单的情绪来表述。我心里一阵冰冷，往下沉，真是无处话凄凉。究竟是怎么回事，一直走到古村的祠堂门口，漆黑的大门，斑驳的墙体，我默默地凝视高家祠堂的牌匾，沉思云集心头，竟然幻想似隐似现，无从捉摸。我极尽专注想从中分辨出真实，徒劳地费尽心机。宇宙间的自然景物凑在一起，确实有其运行密码，只是常见而不知罢了。一想到这里，我便快步来到遇难司机的出事地点，那就在隧道施工的下西南方位，谷底死辉，黑黝黝，阴森森，好似一张大嘴想吞噬着星点微光。我俯视着看不清楚的谷底，隐约听见的好似不动的水声，不禁浑身寒战，竟比刚才还要惊恐。
　　
　　不管怎样，我打定主意要在这里住上一周。等候在村公所接待我的是村里的书记，高国民。他一直在门口张望着，见到我后，顿时咋呼地高喊到，“王同志，等你好久啦！”高书记三十出头，长得精瘦，有点龅牙，一身灰扑扑的中山装，脚上穿着军绿色胶鞋，糊满了橘红色的淤泥。虽然他个头不大，嗓门却是不小。我开始还以为这么热情有点矫情，可仔细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后，才相信他是出于一片诚挚。他低声地一五一十地向我讲述了整个事件在古村里引起的轩然大波。看得出来，他完全还陷在异样的惊愕中。
　　
　　“还有人会死，”他说。
　　
　　“一定是在这种摆脱不了的阴魂中断送性命。那条路，还没修完，不知道老天爷还要收回几条命。村里的老人就是这样说的，好多人都相信了，基本上是全村的人都信了。”高国民原本干脆有力的声音，变得颤声颤气，空洞的音调像是个无可救药的烟鬼。
　　
　　“我怕接下来真的发生，倒不是怕这些事，就是担心这些后果。一想到可能会出什么意外，哪怕是巧合，我这心里总免不了地提心吊胆。到了这一步，只能求助于政府，不能让乡里乡亲的都到丧魂落魄这个可怜可悲的地步，真想和那些妖魔鬼怪大战一场。”高国民的身体向前倾，右手也配合着语调挥舞起来，他有些激动。我没有及时回应他，心里计划着明早去修路的工地。因为听到的都是人们的情绪，而不是事实。
　　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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